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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天
翁芷晴 理學院
2016-17年度「大學中文」組 優異獎 

  悶熱的夏天,我如常靠着車廂玻璃門,拇指無意識地往前滑着屏幕,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一篇篇cu secrets的帖文,耳邊充斥着「莊員、professor、出pool」這些大學生專有名詞。

 

  「下一站,大學……嘟嘟嘟……請勿靠近車門」,原本細膩的廣播女聲像被倒入了一把沙子,從喇叭傳出顯得冷漠又沙啞,像將軍對士兵的命令鑽入我的耳朵,促使雙腳不自覺地邁出那十幾釐米寬的空隙。我依然盯着手機,用眼睛的餘光瞄着跟前的人羣,總能出閘。

 

  一陣風,攜着太陽在這山頭蒸出的熱氣,像是揭開鍋爐時一窩蜂湧出來的蒸汽,就這樣轟在我的臉上、手上……一切暴露在空氣的皮膚無一不遭殃,這惱人的風卻絲毫不減夏日的煩悶,徒增一股熱氣。望着湛藍色的大學站牌,心裏一陣恍惚,原來,我已經踏入大學一個學年了。

 

  校巴站排起了長隊,蜿蜒的人龍熙熙攘攘,好不熱鬧,穿紅着綠的男女前前後後緊挨着、打鬧,不施粉黛的大學生就喜素面朝天,這吹彈可破的肌膚難道不是勝過名牌粉底嗎?比起對面海的大學生,我們可比不上他們的時髦,早在二十多年前就掛上了「村姑」的頭銜。雖然不是真的穿着碎花褲子、掛着粗布麻衣,叫着翠花、二狗子的名字。但這「頹T」確實比居家服好不了多少,名副其實瀰漫着一股「頹」的氣息,與外人眼中朝氣蓬勃的大學生形象格格不入。冬天的山城人還好,外套好似一塊遮羞布,不論內裏穿得多麼隨意,或許那件穿了四年、帶着年代的韻味的衛衣早已掉了漆、起了毛球、留下了番茄意粉暗紅色的痕跡,只要一件淨色外套一套上,拉上拉鍊,宛如動畫片裏女主角變身,依然光鮮亮麗。胸前什麼院系、什麼書院活動的大字閃閃發光,與港女的Prada、LV一般,這不是一個包包、不是一件衣服,而是身份的象徵!悶熱的夏天來襲,脫去外套、長褲,不一定是爲我們帶來了美腿,有時會是毛腿。君不見這血氣方剛的青年,那粗壯的大腿往下,是長滿了毛的兩根蘿蔔腿。這腿毛不算長,但卻不知怎的一根毛勾着另一根,另一根勾着下一根,纏成一團團毛絨絨的球,要是小貓有縮身術,恨不得鑽進這一個個小毛球打滾了吧。伴隨着混凝土地散出的熱浪,這毛腿也氤氳着絲絲荷爾蒙,與女生短裙下露出白花花的長腿相異得彰,一種不知名的躁動就伴隨夏日而生,或許,是伴隨青春而生。

 

  校巴依舊是那麼顛簸,沒有跑車的硬件,司機卻有狂野時速的心

。左晃右晃,前後搖擺,是360°全方位的體驗,直把人晃得暈頭轉向

。我胃裏一陣翻滾,早餐的酸餿味膈在喉嚨口不上不下。這時,校巴

就晃到邵逸夫堂了。身爲理學生的我,大部分課堂都在大學本部。

 

  正午時分,不少學生在百萬大道上來來往往,大多捧着手提電腦

,三步並作兩步地往課室小跑,無暇顧及兩旁種植的宮粉羊蹄甲和樟

樹。我是最怕快速的節奏,港人卻時時刻刻爭分奪秒,扶手電梯不也

有「左行右立」的規則嗎?左邊的乘客蹭蹭蹭地往上跑,唯恐遲了那

一秒。大學生嘛,走堂可是貴爲「大學五件事」之一,難道遲到的事

還少嗎?抑或因「遲到」不是榜上有名,就不算得大學生的事了?

我不緊不慢地踱着步子,四四方方的雷紋磚塊,帶着神祕的象徵,爲

百萬大道徒增一分莊嚴肅穆。或許是少了轟鳴着牛鼻子的校巴,同樣

是道路,百萬大道不如環回北路、聯合路普通,他的冷峻是大寫的冷,讓人不禁肅然起敬,打麻將這種大逆不道的事可是要上報的。倘若是早晨七點多的時候,還沒有趕八半課的學生,站在「煲底」望向空無一人的百萬大道,一排排整齊的樹木和街燈幻化成穿着盔甲的士兵,頗有一種皇帝登基的威風。然而順着「煲底」走下,走在這紅毯上,卻不敢再高昂着下巴假裝自己萬人之上了。被整座山頭包攬的百萬大道忽而顯得渺小,而百萬大道上的我也成了蜉蝣,在這天地之間憑虛御風。

 

  理學院走向大學圖書館短短幾分鐘的路,我悠哉遊哉細數散落在路邊的花瓣,粉紅的宮粉羊蹄甲的花季不是春天莫?怎這春天卻熱得讓人不耐煩,害我分不清這是春還是夏。太陽毫不留情地炙烤着山城,刺眼的陽光讓人睜不開眼,我看不清前方的雷紋圖案。唉,世上很多事情都是不清不楚的吧,人的一生不也活得很模糊嗎?

學生感言

從未想過自己的作品可以獲獎,由衷感謝徐霞老師的指導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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